“爸爸, 為什麼這裡的文字都長得像蝌蚪一樣?”
“爸爸, 為什麼這裡的男生都要穿連身裙, 然後還要圍頭巾? 那他們怎麼尿尿啊?”
“爸爸, 為什麼這裡的女生都要包得全身黑, 只剩下可以看到眼睛? 那他們怎麼吃東西啊?”
“爸爸, 這裡是沙漠, 那每天洗澡刷牙的水要從那裡來啊?”
“爸爸, 為什麼這裡的人說的英文我都聽不懂啊?”
“爸爸, 為什麼時間一到整個城市都會撥放好像是念經的音樂啊?”
“爸爸, 到底我們是在哪裡啊??”
八天七夜的杜拜行, 就在一堆問題中開始, 然後也在一串問題中結束, 隨他們回去的不是解惑的答案, 而是更多疑問.
的確, 杜拜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我之所以還沒有辦法稱他為是一個城市, 是因為我還感受不到屬於這個城市的特色及文化, 還有那街頭巷弄間可以娓娓道來的歷史故事.
我暫且稱它為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 只有20%的人口是當地人, 其餘80%的人口來自於阿富汗, 巴基斯坦, 斯里蘭卡, 菲律賓, 孟加拉及占最多比例的印度人.
這個地方, 除了一片片的黃沙之外, 占滿整個視線的就是像樂高玩具一樣一座座堆起的高樓. 高樓之外的, 是一區區種滿棕梠樹及大片綠色草皮的的高級別墅. , 在遠遠望過去, 又是另外一座座旱地拔沖而起的摩天大樓.
原本你期望看到的中東特色建築, 黃土堆砌而成的老舊建築原始風貌, 在這裡只出現在明信片中的背景當襯托. 原本我期待映入眼簾到處都是阿拉伯文當地招牌小店, 只能在shopping mall的歷史書中偶而出現一頁.
你彷彿置身黃沙背景為主題紐約曼哈頓, 然後偶爾出現幾個穿著回教特色服裝的婦女走過你面前, 提醒你現在是在杜拜.
玻璃帷幕將強烈的陽光從四面八方照在這座鋼筋水泥構成的城市及道路. 高級的跑車及路旁對你招手的精品廣告從你身旁不斷的呼嘯而過, 像是告知你正處在一個極度奢華的現在社會, 你在這裡看到法拉利的次數可能是好幾年才累積得到的結果, 你在這裡望過去超過50層以上的高樓, 可能讓付出抬起脖子扭到的代價.
這裡的人來自四面八方, 但沒有他們以為的黃金可以掏, 只有數不盡的精品服飾及高級餐廳可以讓他們接近所謂的杜拜夢. 這裡也沒有鑽石可以挖, 更沒有你以為的隨便在地上鑿個洞就會有石油冒出來的機會, 因為這裡的土地早已被皇室相關的家族佔有, 來這裡打拼的外籍人士, 只能窩在餐廳提供的八人宿舍內繼續做著有朝一日可以翻身的夢.
這裡的消費高的驚人, 唯一便宜的就是比水還要廉價的石油. 只可惜沒有辦法把石油天天當水喝.
因為大部分的人口是外來居民, 因此你感受不到他們對你在服務上的熱誠, 體會不到他們把你當成來拜訪他們”家”的溫暖. 他們給你的是一副不在乎的態度, 他們讓你留下的是想要打發你走的感受.
他們的眼神透露出大多數異國勞工的辛酸, 對於那些他們服務的上流社會人士, 臉上充滿羨慕, 無奈, 更帶著一些埋怨的不平.
載你的計程車司機可能是印度來打拼的中年男子, 每個禮拜還要定時寄印度給小孩的學費, 從後照鏡望著你的眼神彷彿你是一隻待宰的肥羊, 趁你是觀光客狠狠地繞你一圈.
招呼你的餐廳服務員可能是來自巴基斯坦的年輕男子, 漫不經心的重複你點的菜, 然後偶而不耐煩地看看手錶表示你點菜的時間過久. 沒有熱心的解說那像物理公式的菜單, 更沒有心情回覆你關於每道菜內的疑問.
在飯店櫃台迎接你的可能是來自於菲律賓的女子, 送上給你的不是溫暖的微笑而是低頭敲電腦的姿勢, 彷彿在計算到底她遠在家鄉的家人的零用金夠不夠花.
而這些外來者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講的一口家鄉音非常重的英文, 重到一度有好多時刻我開始懷疑自己回去是不是要去重新補習英文聽力.
在這個地方, 你找不到像台北巷內有當地特色的道地小吃, 一間間的餐廳不是印度菜就是奇怪的組合. 在這個地方, 你甚至找不到像上海一樣, 即便經過高度開發之後, 還保留有一些非常具有傳統文化的胡同巷弄, 幾乎全部都是八線道的筆直柏油路及穿梭在上方的捷運.
在這裡, 你甚至很難遇到當地人.
這個地方, 真的就是一個波斯灣中一個鋼筋水泥堆出來的精品城市而已.
在這裡, 你感受不到做為一個城市的”靈魂”, 你抓不到想要深入了解這個城市的”頻率”, 你摸不到想要與這個城市對話的”感覺”.
唯一有的就是銅臭味充滿空氣中的泡沫, 一個表面充滿奇幻色彩的大大泡沫包住這整個地方, 就像我們小時候吹的七彩泡泡一樣, 越吹越大, 不知道甚麼時候會被戳破.
雖然我對這個城市沒有很多正面的評價, 但是我覺得人生還是要來這裡”朝聖”一下.
世界第一高樓的杜拜塔, 比荷蘭人的與上帝爭地還要厲害的人工棕梠島, 一棟棟跟骨牌一樣整齊的高樓大廈, 全世界唯一七星級的帆船飯店, 三天都逛不完的Dubai Mall, 全世界最大的室內滑雪場, 非常夢幻但也非常瞎的法拉利樂園, 讓你大聲尖叫的吉普車沙漠沖沙….
每一項都是全世界鬼斧神工的建築奇蹟, 每一個都是會讓你下巴掉到地上的精彩.
“小真, 你還會想要再來這裡嗎?” 起飛前我隨口問了她.
“不會.” 小真的回答非常的堅定.
“為什麼? 這裡很不一樣, 不是嗎?” 我以為小孩對於精彩的現代建築會比無聊的古代歷史感興趣.
“因為這裡的東西實在太貴了, 而且我們不是賣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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